,但那個猶太人却是急躁的漢子,忍不住這侮辱了。他一作勢,就一掌批在他的左頰上,於是,回到自己的家裏去了。
他靠着牆壁,輕輕的摸着面頦,沉思起來————
「但是,要顯出俄羅斯人的臉相,是和不很愉快的感覺相連繫的!可是不要緊!像湼克拉梭夫那樣無聊的詩人,也說過確切的話————
「不付價就什麽也不給,
運命要贖罪的犧牲!」
忽然來了一個高加索人,這也正如故事上所講那樣,是無教育,粗魯的人物。一面走,一面用高加索話,「密哈來斯,薩克來斯,敏革爾來」的,?喝似的唱着歌。
他又向他衝過去了。
「不對,」他說,「對不起!如果您是格魯怎人,那麽,您豈不也就是俄羅斯人麽?您當然應該愛長官命令過的東西,不該唱高加索歌,但是,如果不怕牢監,那就卽使不管命令……」
格魯怎人把他痛打了一頓,自去喝卡菲丁酒去了。
他也就這麽的躺着,沈思起來————
「但,但是呢?這里還有韃靼人,亞美尼亞人,巴錫吉耳人,啓爾義斯人,莫耳忒瓦人,列忒尼亞人,————實在多得很!而且這還並不是全部……也還有和自己同種的斯拉夫人……」
這時候,又有一個烏克蘭尼人走來了。自然,他也在嚷嚷的唱————
「我們的祖宗了不起,
住在烏克蘭尼……」
「不對不對,」他一面要爬起來,一面說,「對不起,請您以後要用ъ[註 2]這字才好,因爲如果您不用,那就傷了帝國的一統的……」
他許多工夫,還和這人講了種種事。這人一直聽到完。因爲正如各種烏克蘭尼軼聞集所切實地證明,烏克蘭尼人是懶散的民族,喜歡慢慢地做的。况且他也是特別執拗的人……
好心的人們抱了他起來,問道————
「住在那里呢?」
「大俄羅斯……」
他們自然是送他到瞀察局裏去。
送着的中途,他顯出一點得意模樣,摸一下自己的臉,雖然痛,却覺得很大了。於是想道————
「大槪,成功了。」
人們請局長洪·猶覃弗列舍爾來看他。因爲他對於同胞很懇切,就給他去叫警察醫。醫生到來的時候,人們都大喫一驚,私議起來。而且也不再當作——件事,不大理睬了。
「行醫以來,這是第一回,」醫生悄悄的說。「不知道該怎麽診斷才是……」
「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?」他想着,問。
「是呀,這是怎麽一回事呢?」
「是先前的臉,完全失掉了的。」洪·猶覃弗列舍爾回答道。
「哦。臉相都變了麽?」
「一點不錯,但您想必知道,」那醫生安慰着說,「現在的臉,是可以穿上褲子的臉了……」
他的臉,就這樣的過了一世。
這故事裏,什麽教訓之類,是一點也沒有的。
譯者註
1 (註一)這是一個德國姓,意思是「喫猶太人者」。————譯者。
2 (註二)讀如ieli,俄國字母的第二十九字。————譯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