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岭北纪行校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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」也。

    遵河而西,行一驿,有契丹所筑故城;可方三里;背山面水,自是水北流矣。由故城西北行三驿,过毕里纥都 【毕里纥都,应即Biligtu,蒙古语,有「智慧的」,或「有记忆力的」的意思。看来像是人名,其实是极普通的地方名称。正合下文「乃弓匠集养之地」的意思。可能是说:「这里是『工匠营』,信在这里的人都是有技巧的。」(札奇斯钦)】 ,乃弓匠积养之地。又经一驿 【这里丁谦氏作「又经十一驿」。下面加一小注说:「原脱『十』字,今校补。」丁氏在注解中又说:「记行原文,言『经一驿』,其有脱字,无疑。今增作『十一驿』,道里始合。考邱真人(西游记)归程,由天池东北至金山南,原云行二日。程同文校补作二十日,与此正同。」这是一个很大胆的假设。据所知秋涧集等,均无十字,不便臆加。仅于注中说明,以供他日实地考查者的参考。】 ,过大泽泊,周广约六七十里,水极澄澈,北语曰「吾悞竭恼儿」 【「吾悞竭恼儿」,似是Gujege-nor的汉字对音。Gujge是反刍动物,如牛羊的「肚子」。「牛肚湖」,或「羊脯海子」,均是蒙古话极常见的湖名。但它的方位如何?则尚难确定。(札奇斯钦)从吾案:王静安先生认为「吾悞竭恼儿」,应即今之额归泊。其旁有废城,苾伽可汗及阙特勤二碑皆在其左右。】 。自泊之南而西,分道入和林城 【和林,一曰哈剌和林,今地在今外蒙古库伦西南,鄂尔浑河(Orchon)上的「额尔德尼招」(「珍宝的寺」,上四字也是班禅活佛的封号)附近。关于和林今地的考证,也是研究蒙古史者间,一个曾起争论的问题。兹附说明今地以外,略举一二要点,以见一斑,其余容另文详述。(1) 和林的异称,有以下的多种写法:[一]汉文,一曰和宁,皇庆元年(一二一二)改。又称岭北(同上),亦曰哈剌和林,一作合剌鹘林。[二]西文写作Kara-khorum。也写作Kara-korum,或Khara-khorim。蒙古语,「黑林」的意思。但Kara-korum一名,旱在成吉思汗统一蒙古以前,故此字或为畏兀儿语。(2) 欧洲学者首先注意考证和林的,是俄人Palladius,次为法人Abel Remusat,再次为俄人 E.Bretschneider,再后为W.Radloff。及到Radloff的名著,鄂尔浑河考古的工作与蒙古古物图谱(Arbeiten der Orhon-Expedition und Atlas der Alterthumer dre Mongolei,1862-69)出版,而和林问题的争论,实际上已算告一段落。(3) 元史卷五十八地理志(一)岭北等处行中书省,和宁路下说:「和宁路始名和林,以西有哈剌和林河,因以名城。」又说:「太祖十五年(一二二○)定河北诸郡,建都于此,……前后五朝(太祖、太宗、定宗、宪宗、世祖)都焉。」今详审上文,则知略与事实不符。因太祖时代虽驻帐于此,实尚未有正式「建都」的表示,当时的蒙古人,似也没有内地建都的观念。和林的初步建城,如建立万安宫。(太宗七年乙未,公元一二三五),治回坚茶寒殿(太宗九年丁,公元一二三七)等,均在太宗的时候。「五朝都焉」的说法,想是汉人的误解,应当修改。(余详「和林考」或「和林今地的考证与回顾」)(丁益甫先生纪行考证的后面,即附和和林考,(长四双叶),颇不以李文田氏的额尔德尼昭说为然。这种「书斋释地」的方法,虽自信甚坚,实在仍是没有确切的证据。】 ,相去约百余里。泊之正西,有小故城 【据W.Radloff的研究,额尔德尼招附近的黑城故址,应是唐代回纥的故城。(东洋历史大辞典Kara-korum条。)这个废城,似不是契丹人所建筑,契丹人祇是加以缮修利用吧了。这个「小故城」,丁谦氏依据耶律铸的双溪醉隐集,另有一段颇近情理的推测,略采如下。「泊正西的契丹城,考双溪醉隐集(二)取和林诗注说:『和林西北七十里有苾伽可汗宫城遗址。』盖唐穆宗(八二一到八二四)以太和公主字回鹘毗伽崇德可汗为可敦。公主,可汗各建牙城以居,后可汗城为黠戛斯焚毁,惟可敦城仅存。(事见唐书)辽时加以修葺,改称镇州。」】 ,亦契丹所筑也。由城四望,地甚平旷,可百里,外皆有山。山之阴多松林,濒水则青阳丛柳而已,中即和林川 【和林川,即元史(五八)地理志的喀喇和林河。张星烺先生总合布瑞提施奈得(E.Bretschneider)等的研究,认为即是现在的鄂尔浑河,甚是。按鄂尔浑河,也作鄂尔坤河,或阿鲁浑河。此河初起盖有三源,皆出于外蒙古三音诺颜部,杭爱山脉的东部,合而东北流,乃名鄂尔浑河。再东北入土谢图汗境,会土拉河,哈拉河入色楞格河,长千余里。河水清浅,颇利滩溉;有名的「突厥阙特勤碑」,即出现于鄂尔浑河的沿岸。(按:川,也可以解作平川,广野的川,但元史(五八)地理志既有喀剌和林河,则自以解作河流为佳)】 也。居人多事耕稼,悉引水灌之,间亦有蔬圃 【(大全集作浦,今依利病书改,丁氏与三厅志均作圃)】 【岭北纪行中,一再说到「民匠杂居,稍成聚落」或「濒河之民,杂以蕃汉,亦颇有种艺,麻麦而已」,和此处的「居人多事耕稼,间亦有蔬圃」云云。可知当年蒙古草原,实因蒙古人兼统中原,带归工匠与服役工人为数颇多,故有指定地区,加以安插的必要。又因此等工匠与服役人的增多,也逐渐引起蒙古草原水土丰富地区的农艺种植。此事欧洲学者,旁观者清,自更容易引起他们的注意。一九五八年在日本爱知县、名古屋、南山大学出版的「华裔学志」(Monumenta Serica)第十八期,赛瑞斯(H.Serruys)先生,即有长文(英文)名曰:十六世纪在南部蒙古的中国人(Chinese in Southern Mongolia During The SixteenthCentuy)(全文九十五面),在九面,注二十九中,并说到「塞北纪行」一文。(惜作者祇知纪行有「渐学庐丛书本、口北三厅志本、承德府志本,而不知原文实出于王恽的秋涧大全集,颇为美中不足)赛瑞斯先生根据此节,即强调和林在十三世纪中叶以后,居人已逐渐知道农耕的重要。又赛瑞斯先生在上引论文中,提到「塞北纪行」译成欧洲文的经过,也略述如下。大意说:这篇纪行,曾由俄人Palladius译成俄文,一八六七年印入Memoirs of the Siberian Section of the Imperial Russian Geographical Soctety 第九、第十期中。一八七五年又被E.Schuyler从俄文译成英文,印入伦敦一八七五年出版的英文地理学杂志(Geographical Magazine)页七到十一。我曾在南港史语所图书室寻找此一「地学杂志」,惟因一八七五为时稍早,截止今年五月,尚没有获得结果。】 。时孟秋下旬,麋麦皆槁 【縻麦,一曰縻子。现在蒙古话叫做Mongol buda'a,意思就是「蒙古米」。普通的吃法,是把它的子粒干炒以后,泡在热茶或牛乳中食用。有时也把它和鲜奶油(Cream)搀拌??目吃。又,蒙古地方也产小麦和燕麦;燕麦也叫做??攸麦,可用以赶制面条,晚餐时,用牛羊肉汤煮食。(札奇斯钦)】 。问之田者,云:已三霜 【(多本霜上无三字,今依秋涧本)】 矣。

    7.塌米河石堠、与忽必烈避夏的帐殿

    由川之西北行一驿,过马头山;居者云:「上有大马首,故名之 【马头山当为鄂尔浑河与塔米尔河两河间的一个山峰,文献无征,一时尚不能确指。如照纪行所说:「上有大马首故名之」也似是就景生情,遂兴命名,不是指一座独立的山说的。又,张星烺(亮尘)先生长春真人西游记,「蒙古境内纪程」注释二十,说:「长春离克鲁伦河以后,向西前进,究竟经由那一路线,尚难确定。然其曾经过鄂尔坤河,(即鄂尔浑河)与塔米尔河,及色楞格各流域,可无疑义。凡此诸地,皆处丛山之中,非实地勘查,固不易确指为何山何峰。」(中西交通史料汇篇第五册,页三八○)注者浅学,曾查核张穆蒙古游牧记(八)赛音诺颜部,对「马头山」也无特别的说明,认为张亮尘氏的不强作解人是对的。】 。」自马头山之阴,转而复西南行,过「忽兰?赤斤」 【(原注:山名,以其形似红耳也)】 【「忽兰」,蒙古话是红颜色的红。元朝秘史第二五一节,汉字译音写作「忽剌安」。「赤斤」即是「耳朵」。合之即是「红耳朵」。蒙古文古音写作Qula'an Cikin,现在的音则作Ula'an Cikin,译成汉文,即红耳山。(札奇斯钦)】 ,乃奉部曲民匠种艺之所;有水曰塌米河 【塌米河,即是现在的塔米尔河。位于外蒙古三音诺颜部的东北,源出杭爱山脉的库岭,东流经三音诺颜,东北会库里克河,再折而东北会鄂尔浑河,而注入色楞格河。(略采中国地名大辞典)张穆蒙古游牧记在第二编外蒙古,第三章第一节 【(赛)】 音诺颜部,中左末旗与额鲁特前旗两处,对此河有较详的叙述,可以参看。(以上所据为须佐嘉橘日译张穆蒙古游牧记改订本,页三五八到三五九等)按原注文本在下文「忽兰赤斤」之下,今移于此节。】 注之。

    东北又经一驿,过石堠 【石堠,即是蒙古草中的「鄂博」,并且是鄂博的汉字意译。略释如下:(1) 「堠」字的解说。胡遘切,音后,土堡也。又,封土为坛(汉和字典作台)以记里也。五里只堠,十里双堠。(唐)韩愈路傍堠诗:「堆堆路旁堠,一双复一只。」(字典)可知堆土以志里程,起源甚早。(2)略说蒙古草原社会中的鄂博:[一]游牧部落的境界,无山河为识者,却迭石为高阜;上插旗杆作为标志,名曰鄂博。(以上辞海)[二]札奇斯钦说:「『鄂博』正音为『鄂卜阿』(Oboa),通读为鄂博(Oboo),蒙古草原到处多有,略如内地的土地庙。」[三]住民每年向鄂博举行祈祷,名曰祭鄂博。祭鄂博之日,有举行赛马者,即以鄂博所在之处为终点。(辞海)是鄂博,即有堆石标记里程疆界的用意。张德辉以石堠名鄂博,或者即有译意的意思。(3) 丁谦因而解释说:「石堠者,蒙古各部分界 【(处)】 所立之鄂博也。」(原注:迭石为表帜曰鄂博)观纪行所说:「石堠在驿道旁,高五尺许,下周四十余步」;又说:自堠之西南行云云;其为分界处的鄂博,更为明显。】 。石堠在驿道旁,高五尺许,下周四十余步。正方而隅,巍然特立于平地,形甚奇峻;遥望之若大堠然,由是名焉。自堠之西南行三驿,过一河曰唐古 【唐古河源于西夏,张穆蒙古游牧记(八)赛音诺颜部说:「纪行的唐古河,疑即今之哈绥河。」源出西夏云云,则断为传闻之讹,王国维先生也说不是事实。(王说见西游记校注上)今与札奇斯钦研究,认为源出西夏之说,应是张氏的误记。】 ,以其源出于西夏故也;其水亦东北流。水之西有峻岭,岭之石皆铁如也。岭阴多松林,其阳帐殿在焉,乃避夏之所 【忽必烈未即位以前,避夏帐殿所在地,及帐殿游猎转徙的情形,自以张德辉(岭北)纪行所记为最详且佳。考蒙古可汗所居帐殿,颇与辽朝可汗夏秋捺钵,牙帐所在地相似。区域可定,而确实地点则不易指明;因帐殿随水草迁徙,移动之后,时过境迁,即无遗址可寻了。当年忽必烈帐殿必在和林河附近,与松林、黄花茂盛的地区,这里的说甚为逼真;当综合西游记、双溪醉隐集(耶律铸自谓曾久居和林者,见集中卷三,「缙云五湖别业书事诗」自注),元史志传等,另文考之。】 也。

    迨中秋后始起行;东由驿道过石堠子,至忽兰。赤斤东北,迤逦入陀山 【丁益甫先生说:「陀山者,盖小山若坡陀形,非山名。」(丛书二集,纪行考证,叶八)】 。自是且行且止,行不过一舍,止不过信宿;所过无名山大川,不可殚纪。

    8.王庭问对:(一)讨论金朝是否因信用儒士而亡? 【第八与下面第十两节,岭北纪行原无,今据苏天爵国朝名臣事略(一曰元朝名臣事略)卷十,宣尉使张公(德辉)事略,及元史(一六三)张德辉传增补。这两节正是德辉当年被忽必烈汗远道召见的原因,与见面时谈话的要点,也是德辉北赴王庭,希求得君行道的主要目的。在当时,忽必烈召见汉地儒者的广泛谈话中,实以(1) 辨论金朝是否因用儒而亡?(2) 如何尊崇孔子?与(3) 如何选用贤才安定汉地?三个问题为最重要。兹详加研究,选取事略与元史本传直接与岭北纪行有关者,插入适当章节,以助研究。我猜想,当年岭北纪行的写作,是应包括八与九两节在内的。后人采这两节入事略与本传,纔把它们抽出去了。又,「王庭问对」四字见于元朝名臣事略(十一)中的(李治事略)。是李治著作中的一篇,专记当年召见时谈话的情形。校注人因此名甚佳,特用作子目的标题。】

    既见,王从容问曰:「孔子殁已久,今其性安在?」对曰:「圣人与天地终始,无所往而不在。殿下 【旧制,古时诸侯王,皆居宫殿以见羣臣,故臣下尊称之曰殿下。大汉和辞典卷六殿下条,举例甚多,而以段成式酉阳杂俎为比较简明。杂俎曰:「秦汉以下,于天子言陛下,皇太子(诸王)言殿下,将帅言麾下,使者言节下、毂下;二千石长吏言阁下,父母言膝下,通类相呼言足下。」时忽必烈为诸王,殿下之称甚合身分。】 能行圣人之道,即为圣人,性固在此帐殿中矣。」 【(元史(一六三)本传作:「性即在是矣。」)】

    又问:「或云:『辽以释废,金以儒亡。』有诸?」对曰:「辽事臣未周知,金季乃所亲见。宰执 【金制:尚书省,尚书令正一品不常设。左右丞相各一员,从一品;平章政事二员,从一品;是为宰相,亦称上四府。左丞,右丞各一员,正二品;参知政事二员,从二品;亦称下四府,是为执政官。为宰相之贰,合之称为宰执。(详见元遗山集卷十六平章寿国张文贞公神道碑)】 中虽用一二儒臣,余则皆武弁世爵;及论军国大事,又皆不使预闻 【(原文作「又皆不预」,今从元史本传)】 。其内外杂职,以儒进者三十之一,不过阅簿书、听讼、理财而已!国之存亡,自有任其责者,儒何咎焉!」 【这一段评女真人所建的金朝,骨子里实在并非亲信儒土;言甚真切,难得。盖张德辉曾久仕金朝,又与元好问、李治为友,故知之甚详,所以能如数家珍,言皆中肯。与张同时的人刘祁作归潜志,评金朝的败亡,也甚有卓见,可与此处所说比较参看。】 王悦。因问德辉曰:「祖宗法度具在,而未设施者甚多,将若之何?」公指御前银盘,喻曰:「创业之主,如制此器,精选白金良匠,规而成之,畀付后人,传之无穷。今当求谨厚者司掌,乃永为宝用。否则,不惟缺坏,亦恐有窃之而去者!」 【银盘的比喻甚佳。如此方能使忽必烈了解创业的不易。这一段谈话。甚为真挚坦白,与泛泛的「王庭问对」不同。意者张德辉通蒙古话,故忽必烈开门见山,直接告以「祖宗法度具在,而未设施者甚多,将若之何?」因是张德辉乃有御前银盘制成不易的比喻。而「此正吾心所不忘也」一语,则决非泛泛空谈,更可想见。】

    王良久,曰:「此正吾心所不忘也!」

    又访问中国人材,德辉因举魏璠 【(见元史一六四魏初传)】 ,元裕 【(即元好问,金史一二六有传)】 ,李治 【(旧多误作冶,今考证改,元史一六○有传)】 【忽必烈访问中国人材,张德辉举荐二十余人,但文中却特别提出来三个人,就是魏璠、元裕、李治三人。魏璠是山西人,元史无传,而事迹详见元史(一六四)魏初传与王恽中堂事记(下),名亦在元好问癸巳(一二三三)所上耶律楚材的书中,资望与地位相当重要。张德辉首先举荐他,当另有理由。至于元好问、李治原是张德辉的好朋友,即是元名臣事略与元史(一六三)张氏传中所说的封龙山三老的另二老,关系亲密,自可想见。凡此均可想见张氏争取忽必烈信任的努力。又,元史(一六三)张传作元裕,事略则作元好问,可证两个名字,原是一人。(参看后面附录[七])】 等二十余人。王屈指数之,间有能道其姓名者。 【(后二句,元史一六三本传无,今依事略)】

    王又问:「农家亦劳,何衣食之不赡?」德辉对曰:「农桑,天下之本,衣食之所从出;男耕女织,终岁勤苦,择其精美者输之官,余粗恶者,将以仰事俯畜。而亲民之吏,复横敛以尽之,则民鲜有不冻馁者矣!」 【忽必烈与张德辉谈及农家衣食之不赡,一方面可以证明忽必烈至是已经注意到长城以内的农耕问题。张德辉也扼要的叙述农家困难的内在原因,甚有意义。这些地方,都可以看出来忽必烈对汉地情形的了解,实甚深刻,值得特别的加以注意。】

    9.岁时祭祀与只孙宴

    至重九日,王帅 【帅字,秋涧集卷一百纪行作师,利病书、口北三厅志(十三)「艺文」、承德府志(六十)「杂志」,均同。乌程沈氏西游记金山以东释,引用纪行此节,则作帅字,今从之。】 麾下会于大牙帐,洒白马湩,修时祀 【「洒白马,修时祀也」即是「洒奠白色的马奶子,对岁时节令所敬奉的神举行祭祀」。「洒奠」蒙秘史第一○三节(卷二,页五十一,前面末行)作「撒出里」。即是祭祀时,主祭者奠白色马奶子于地,如汉地祭祀时所行奠酒礼(即高举酒杯,向神祇敬献,再洒酒于地)相同。蒙古秘史第一○三节原汉译说:「成吉思汗说:『我的小性命,被不儿罕山遮救了,这山久后,时常祭祀!』说讫,椎胸跪了九跪,将马奶子洒奠了。」又,元史(七十七)祭祀志(六),国俗旧礼条说:「每岁驾幸上都(今多伦西南),以八月二十四日祭祀,谓之洒马妳子。」今天在蒙古各地,举行较大的祭祀,如祭地方神祇「鄂博」(Oboo)(略如内地的土地爷)时,仍是照样要洒奠马奶子的。蒙古俗尚白,用白色马湩,应是表示隆重与吉祥。(札奇斯钦)】 也。其什器 【(用器)】 皆用桦木, 【桦木,是落叶乔木,高三四丈,我国辽东、西北各地多产之,而蒙古尤为普徧。树皮柔韧,木质细密,可作种种器具,如车轴、套马杆、蒙古包活动墙板,以及他种杂物,都可用桦木制造。蒙古秘史第一七八节(卷六,页三十四)末句说:「王汗发誓,用修箭的小刀子,刺破手指,流出血来,盛在小桦树皮桶(荅黑台Dagtai)里,说:『送给我的儿子帖木真!』就叫人带去了。」蒙古秘史相传作于一二四○年,可知十三世纪的时候,在蒙古已多用桦木了。(札奇斯钦)按木原作禾,今依利病书改。】 不以金银为饰,尚质也。十月中旬,方自一山崦 【(广谷)】 间避冬。林木甚盛,水皆坚凝,人竞积薪储水,以为御寒之计。 【蒙古避冬考。蒙古寒冷,避冬应与避夏同样重要。兹略考之。张德辉曾留住蒙古十月以上,对避冬曾注意到下列各事:(1) 即是第九节所说的:「十月中旬,即至山崦间避冬。人竞积薪储水以为御寒之计。」(2) 纪行第十一节又说:「大率,遇夏则就高寒之地,至冬则趣阳暖薪水易得之处以避之。」这都是很卓越的观察,为普通旅行记所不及知。蒙古人注重避冬,就此书上文所记与辽史(三十二)营卫志等合并研究益可窥知纪行所述避冬习惯的重要。(3) 辽史(三二)营卫志(中),行营条说:「大漠之间,多寒多风,畜牧畋渔以食,皮毛以衣。转徙随时,车马为家。」又说:「秋冬违寒,春夏避暑,随水草,就畋渔,岁以为常。四时各有行在之所,谓之捺钵。」「捺钵」就是辽朝草原社会中,可汗四时驻跸的牙帐。(说详傅乐焕先生的捺钵考,中央研究院史语所集刊,第十本,第二分,三十四年出版及拙著说契丹的捺钵文化,东北史论丛下篇)(4) 同上,冬捺钵条:「冬捺钵曰广平淀,在永州(今热河开鲁县西南,潢水,土河会流处)东南三十里,木叶山(清一统志说,即是热河开鲁县西南的大山)之阳,本名白马淀;东西广二十余里,南北十余里。地甚坦夷,四望皆砂碛,木多榆柳。其地饶沙,冬月稍暖,牙帐多于此坐冬,与北南大臣会议国事。」(辽史、元史、时人旅行记中,重视避冬的史料尚多,他日当专文详之)即以上述材料说,冬天选住山阳温暖的地区,积薪储水,以为御寒之计,实甚重要。实非明察庶事,如张德辉者,见不及此。】

    其服非毳革 【(白色老羊皮)】 则不可。食则以膻肉为常,粒米为珍。比岁除日,辄迁帐易地,以为贺正之所。 【(是)】 日大宴所部于帐前,自王以下皆衣纯白裘 【(即所谓质孙服)】 ; 【这里所说的大宴会,「王以下皆衣纯白裘……」即是元史卷三十八舆服志所说的「质孙宴」与「质孙服」。元史(三十八)舆服志(百衲本页十)说:「质孙,汉言一色服也,内庭大宴 【(会)】 则服之。冬夏之服不同,然无定制。凡勋戚大臣、近侍,赐则服之。……总谓之质孙云。」元史(六十七)礼乐志、元正受朝仪也说:「预宴之服,衣服同制,谓之质孙。」质孙服,即是「一色服」,也就是穿同一颜色的衣服。这样的宴会,叫做质孙宴。(元人也写作只孙服、只孙宴)纪行说:「(新正)日大宴所部于帐前,自王以下皆衣纯白裘。」这正是蒙古盛时的质孙服、质孙宴的本色。张德辉亲身参加,笔而记之,自是很难得的。陈衍元诗纪事卷十七,引柯九思的注说:「万里名王尽入朝,法官置酒奏箫韶。千官一色真珠袄,宝带攒装稳称腰。」柯氏原注说:「凡诸侯王及外蕃来朝,必锡宴以见之。国语谓之质孙宴。质孙,汉言一色,言其衣服皆一色也。」则知参加质孙宴的人们,须穿同一颜色的衣服;惟冬夏不同,或白或紫,临时规定。纪行所说:「王以下皆衣纯白裘。」自然是一律都是白裘了。(关于吟咏质孙服、质孙宴的诗歌,口北三厅志卷十四、十五「艺文」诗部所选甚多,甚助研究。又,日本蒙古史学者箭内互教授曾有专文,名「蒙古的诈马宴与质(只)孙宴」,发表于大正十四年(一九二五)出版的东洋史论丛,(白鸟博士还历纪念刊)后又收入「蒙古史研究」(页九四五————九五六),(汉文有陈捷、陈清泉的选译,此篇未译)可以参看。】 三日后,方诣大牙帐致贺礼也。正月晦 【(十五日)】 ,复西南行。二月中旬,至「忽兰,赤斤」,东行及马头山而止,趁春水飞放 【春水飞放,即是春天到某水行猎的意思。契丹、蒙古(女真也多是如此)的可汗,每年春、秋两季,必趋某水、某山行猎,因名春猎所到之水为春水,秋猎所到之山为秋山。于是春水、秋山即成为春猎、秋猎的代名词。飞放即是飞放鹰鹄,即春捺钵时的主要活动。(傅乐焕先生名著辽代四时捺钵考五篇中,第一篇即是春水秋山考,叙述东北民族草原生活极详,可以参看)】 故也。

    10.王庭问对(二):讨论应如何尊崇孔子?与如何选用贤才安定汉地? 【按张德辉与忽必烈的第二次谈话,在戊申(一二四八)春季,中丁释奠、祭祀孔子以后,故列为第十节。元史(一六三)本传,戊申下有春字,较事略为佳,惟王作世祖,德辉作公,自是后日编纂事略与元史者所追改。】

    戊申 【(一二四八)】 春,德辉释奠,致胙于 王 【释奠,是设馔爵以祭祀先圣先师,即是今天的祀孔典礼。礼记文王世子:「凡学,春官释奠于其先师,秋冬亦如之。」按旧时以阴历仲春(二月)仲秋(八月)的上丁日,(第一个丁日)祭祀孔子,即是沿用古时的释奠礼。胙,是祭肉;即丁祭以后,将祭时用过的牛、猪、羊肉,分割成长条小块,分送给与祭的人,叫做分胙肉。这里的致胙,即是张德辉等祭祀孔子以后,将祭肉奉献给忽必烈,以示敬意。】 。 王曰:「孔子庙食之礼何居?」 【元史(一三六)张德辉传,作「孔子庙食之礼何如?」何居,即安在的意思。何如,则是怎么样?就下文的答辞说,应以事略为佳。】 对曰:「孔子为万代王者师,有国者尊之,则严其庙貌,修其时祀。其崇与否,于圣人无所损益,但以此见时君尊崇儒道之心何如耳。」

    王曰:「自今而后,此礼不废。」 【这是忽必烈正式对祀孔的表示支持,也即是后来壬子年(一二五二)德辉与元裕(事略作元好问,缪荃孙氏认为是钞写时,遗漏「之」字)再度北觐,「请世祖为儒教大宗师,世祖悦而受之」的原因;且是获得忽必烈汗允许蠲免儒户兵赋的缘故了。】

    王又问曰:「今之典兵与宰民者,为害孰甚?」对曰:「典兵者,军无纪律,纵使残暴,所得不偿所失,罪固为重。若司民者,头会箕敛 【头会箕敛,意指赋税烦苛。王先谦汉书补注(三十二)陈余传:「头会箕敛,以供军费。」注说:「吏到其家,以人头计数出谷,以簿箕敛之。」】 以毒天下;使祖宗之民如蹈水火,为害尤其。 【(以上本传较事为详)】 」王默然良久,曰:「然则奈何?」德辉曰:「莫若更选族人 【(蒙古人)】 之贤如口温不花 【口温不花,太祖异母弟别里古台的第二字,元史无传,事迹散见于纪、表及其有关列传。助理萧启庆先生近从事编纂「元史蒙古人名引得」辑有「口温不花事略」甚佳。略采如下……(1) 旧元史(一○七)宗室世系表:「别里古台大王位」下,三字,「也速不花大王、口温不花大王、罕秃忽大王」。(2) 元史(一一七)别里古台传:「宗王别里古台者,列祖之第五子,太祖之季弟(应作异母弟)。明敏多智略,勇力绝人;摧锋陷阵,不避艰险。太祖尝曰:『有别里古台之力,哈撒儿之射,此朕之所以取天下也。』「子曰口温不花。口温不花领兵河南,屡建大功。」(3) 同上一一五睿宗拖雷传:「壬辰(一二三二)春,(金帅)哈达知拖雷已北(上),合步骑十五万蹑其后。……太宗(窝阔台)时亦渡河,遣亲王口温不花等将万骑来会。天大雨雪,金人僵冻无人色,几不能军。……拖雷率诸将奋之于三峰山(今河南禹县南二十里),大破之;追奔数十里,资仗委积,金之精锐,尽于此矣。」(圣武亲征录壬辰年(一二三二)下,也作大王口温不花,事迹略同,惟不如元史之详)(4) 同上(一五五)史天泽传:「丁酉(一二三七),从宗王口温不花围光州(今河南潢川县),天泽先破其外城,攻子城,又破之,师次复州(今湖北沔阳县西),复人惧,请降。进攻寿春(今安徽寿县)……乘胜而南,所向辄克。」(元史(二)太宗纪九年丁酉,口温不花围光州,从征者史天泽外,尚有张柔,余略同)(5) 元史(二)太宗纪七年乙未(一二三五)诸王口温不花获宋何太尉。总上所举,亲王口温不花战功卓著,他对于金元三峰山之战,经略河南湖北诸战役,都是有大功的。他曾充任史天泽的上司,所在治军严明,张德辉素所谂知;所以他对忽必烈称道口温不花,与忽突忽并举,是有道理的。旧元史对口温不花与忽突忽二人没有专传,可证它记事的不完备。(新元史卷一○五、蒙元儿史记卷二十二、别勒古台传(名从元朝秘史),均附有口温不花事迹,惟均甚简略)】 者使掌兵,勋旧则如忽都虎 【(本传;事略则改作「呼图克」)】 【忽都虎即元朝秘史中,卷四第一三五节、卷八第二○三节等的忽突忽;有时也称作失吉刊。忽突忽。(秘史共有二八二节,就中有八节提到忽突忽)他也就是黑鞑事略中第二十七节的胡丞相。(忽突忽是成吉思汗的普上断事官,汉译冢宰或丞相。他的汉名异译甚多,有忽都虎、忽都忽等。百衲本元史(二)太宗纪译作胡土虎那颜,传到当年(一二三五)逗遛燕京的南宋使臣徐霆耳中,他自然是「胡丞相」了)十三世纪初期,蒙古人占领长城以内、华北、燕京各地后,因为蒙古无发饷的习惯,占领军对汉地甚为骚扰。第一步着手整理汉地乱象,重建地方秩序的,实以元太宗(窝阔台)甲午年(一二三四)任命忽突忽为中州断事官,与耶律楚材商定汉地赋税制度,取消贵族在汉地的「分地」为开端。从此汉地安定,赋税增改,客主相安,人蒙其惠。故后人如张德辉辈,均特别追念,称为勋旧中的贤臣。余有专文名黑鞑事略中所说窝阔台时代胡丞相事迹考,特别表彰忽突忽对沟通蒙汉合作的贡献,载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「胡适之院长文十五岁纪念论文集中」及东北史论丛下册,可以参看。】 者使主民政,则天下皆受其赐矣!」 【忽都虎(忽突忽)以太祖义弟(成吉思汁亲口尊为第六的弟弟)、亲臣(帐内的普上断事官)与元老(他对于太宗不但是尊属,同时也是元老)的地位,获得太宗的信任,使与耶律楚材商定汉地赋税制度和中央对所赐勋臣贵戚的分地,岁赐的处理办法,使中原传统的地方州县行政制度,幸获保全,实属功德无量。不但当年同时代的汉人皆受其惠,就是对于后来「元代中原汉文化的终能保全」,忽都虎(忽突忽)与耶律楚材也是有卓越贡献的。说详「胡丞相事迹考」,并参看上文[七])】

    11.四月的祭礼与所见忽必烈冬夏迁帐的情形 【这一节在秋涧集(一○○)纪行原文中是第九节,与第七节相连接。(第八与第十两节是录自「名臣事略」中的张德辉事略)】

    四月九日  【(王)】 率麾下复会于大牙帐,洒白马湩,什器亦如之 【旧历夏四月,蒙古可汗所举行的大祭祀,当是一种古礼,祭祀的目的,即是拜天。(1) 元史(七十二)祭祀志,郊祀 【(上)】 说:「元兴朔漠,代有拜天之礼,衣冠尚质,祭器尚纯;帝后亲之,宗亲助祭。其意幽深古远,报本反始,出于自然,而非强为之也。」又说:「世祖中统二年(一二六一),亲征北方,夏四月乙亥,躬祀天于旧桓州(今多伦)之西北,洒马湩以为礼。皇族之外,无得而与,皆如其初。」上段记事,颇可与纪行这一节所说的四月祭祀,互相印证。(2) 元朝秘史第八十一节,说:「正当夏季第一个月(四月)的第十六日,红日圆满的时候,泰亦赤兀惕人们都聚会在斡难河岸上做筵会。」观此,可知在四月里,当年蒙古人是有一个类似内地清明节的祭祀的,但不一定排在四月九日。也许戊申(一二四八)年的四月祭祀,是在「四月九日」,因此引起了张德辉过分的注意。又,「重九」、「四月九日」都是内地的节日,据札奇斯钦教授说:「现在蒙古草原社会的居民,对于这些节日,已经没有特别纪念的仪式了。」】 。每岁惟重九,四月九 【(日)】 ,凡致祭者再。其余节 【(日)】 则否。自是日始回,复由驿道西南往避夏所也 【四月以后复回,再往避夏的地方云云,综合纪行所说帐殿迁徙的情形,与辽史(三十二)营卫志(中)所记契丹可汗「每岁四时,周而复始」的四季捺钵生活,颇相符合。兹节录辽史营卫志中与这里有关者如下,以资比较。辽史(三十二)营卫志:「春捺钵,皇帝正月上旬(从冬捺钵)起牙帐,约六十日,三月中旬,方至预选卓帐的区。(辽时春水多在长春州东北的鸭子河泺)夏捺钵,(辽史,初无常所,但多在庆州东北三百里的吐儿山)四月中旬,自春捺钵起牙帐,游牧至五月末旬,六月上旬至,居五旬,至七月中旬乃去。」秋捺钵一曰秋山,多在庆州(今林西县)的伏虎林。七月中旬,自纳凉处起牙帐,入山射鹿及虎。至十月,复回冬捺钵。辽代的冬捺钵经常多在木叶山(今热河省开鲁县西南)南面的广平淀。细玩纪行所述忽必烈帐殿迁徙移住的情形,虽地区各别,而时令月候,则颇与上引辽史营卫志所说相类,值得加以注意。】 。大率遇夏则就高寒之地,至冬则趋阳暖薪水易得之处以避之。过 【(此)】 以往,则今日行,而明日留,逐水草,便畜牧而已。此风土之所宜,习俗之大略也 【这一段描写蒙古原社会一年中的生活概况,言简意赅,颇为难得。实可与黑鞑事略所记各节互相比美。张德辉观国有识,正是彭大雅、徐霆(两人均为黑鞑事略的作者)辈一流人物;惟惜岭北纪行太简略一点。】 。

    12.告归与再度荐举人材 【此节不见于现存纪行原文,乃是采自名臣事略(卷十)的张德辉事略,并参考元史(一六三)本传增补的。】

    其年夏,得告将还,更 【(事略作因)】 荐白文举、郑显之、赵元德、李造之 【(事略作李进之)】 、高鸣、李盘、李涛数人 【张德辉第二次所举荐的人材,有可详考者,有一时不易查知者;兹就已知者,略记如下。(1) 白文举:即是白华,文举是他的字。金史(卷一一四)有详传。陈衍金诗记事(七)与顾嗣立元诗选癸集皆录其诗。他是金季的名士兼显宦,官至枢密院判官,与闻政事,故世人以「白枢判」称之。与兄君举都是元遗山的好朋友;遗山文集中与文举唱和的诗,有:送钦叔内翰并寄刘达卿郎中白文举编修五首(卷一)、同白兄赋缾中玉簪(卷二)、围城病中文举相过(卷八)、镇州与文举百一 【(王鹗)】 饮(卷八)、和白枢判(卷十)、与枢判白兄(卷三十九)等篇。遗山文集(卷二十四)中的善人白公墓表、南阳县太君墓志铭两篇,即是专为文举父母所作的。王博文天籁集序云:「元白为中州世契,两家子弟,每举长庆故事,以诗文相往来。」秋涧大全集(四十八)史忠武公(天泽)家传说:「北渡后,名士多流寓失所,知公好贤乐善,偕来游依,若王滹南(若虚)、元遗山(如问)、李敬斋(治)、白枢判(华)、曹南湖、刘房山(伯熙)、段继昌、徒单颙轩(公履),皆为料其生理,宾礼甚厚。暇则与之讲究经史,推明治道。」可知金朝亡后,文举也是曾寄居史天泽幕府中的。张德辉为史氏亲信,且与雷、李、元、白为讲习密友;他是荐举白氏是很自然的。(以上萧启庆)从吾按:白华在金哀宗时代参议军事,多所建白,地位甚为重要。金史(一一四)本传说:「哀宗北走未成,兵溃。至归德(今河南商邱)后,白华被派赴邓州(今河南邓县)求援兵。会邓入宋,华亦从至襄阳,后又归北朝。士大夫以华夙儒,贵显,国危不能以义自处为贬云。」由是知白文举也是当时才智之士,张德辉推重他是有道理的。他的不再出山,当与他曾经贵显有关。(2) 高鸣:元史(一六○)有传,真定(今河北正定)人,少以文学知名,河东元裕(即元好问)上书荐之。诸王旭烈兀(世祖母弟,为波斯伊耳汗国的创建人)将西征,闻其贤,遗使者三辈召之,鸣为王陈西征二十余策,王数称善。世祖即位,召为翰林学士。至元五年(一二六八),立御史台,以鸣为侍御史,风纪条章,多其裁定。鸣每以敢言被上知;尝入内,值大风雪,帝谓御史大夫塔察儿曰:「高学士年老,后有大政,就问可也。」赐太官酒肉慰劳之,其见敬礼如此。十一年(一二七四)病卒,年六十六。(3) 李盘:真定名士,元文类(十一)曾有所撰太保刘秉忠赠谥制、与左丞董文炳赠谥制,可知他也是与闻次要的朝政的。元史(一二六)廉希宪传说:「真定名士李盘,尝奉庄圣太后(忽必烈的母亲)命侍阿里不哥讲读。既构乱北边,遣脱忽思发兵河朔,怒盘不附己,械之。希宪访盘于狱,言于世祖而释之。」惜元史无专传,对他的行事所知不多。(4) 赵元德:金御史,见元遗山集卷十,有「赵元德御史之兄七衮之寿」诗可证,惟事迹不详。(5) 李进之:也见于元遗山诗文集卷十二(有李进之迃轩二首),事迹也不详。(6) 郑显之、李涛事迹,待考。】 。陛辞,又陈尊耆德,任元辅,择人材,察下情,贵兼听,亲君子,信赏罚,节用度, 【(本传作节财用)】 规戒于 王。公在朔庭期年,每进见,延访圣人道德之旨,修身治国之方,古今治乱之由;详明切直,多所开悟。故呼字赐坐,赉赐之礼殊渥。

    13.北游印象总记

    仆自始至迨归,游于 王庭者凡十阅月 【张德辉是丁未(一二四七)年阴历季夏六月,从正定赴外蒙古西库伦(和林)的。第二年戊申(一二四八)四月以后陛辞,复回内地。纪行作于戊申(一二四八)年的六月十五日,前后历时共一年零十余日。文中说「游于王庭者凡十阅月」是路中行程,并未计算在内。】 。每遇燕见 【(私下会见)】 ,必心礼接之。至于供帐、衾褥、衣服、食饮、药饵,无一不致其 【(??欠)】 曲;则眷顾之诚可知矣 【自「每遇燕见,必以礼接之」,至「眷顾之诚可知矣」,叙述忽必烈王庭(帐殿)招待各地所邀宾客的一般情形,甚佳,而且极为重要。招待的项目中,提到衾褥、衣服、食饮,这都是从内地到草原社会,从住土房子,转换到住帐蓬(蒙古包),极端需要的。内地与蒙古地域辽远,生活上既有差别,则招待迎送,自当加以注意,不应忽略。惜各书为高文典册的虚名所误,日常重要活动,都认为俚俗,未加记述,颇为可惜。至于说到医药(药饵),则更见设想的周到。所谓「无一不致其款曲」,自是实情。忽必烈开府金莲川(应包括北区的和林,与南区的多伦两个重心在内)时代,幕府入材,约略统计,见于元史、元文类、元人文集等者,将近六七十人(萧君启庆着忽必烈时代潜邸旧侣考,见大陆杂志二十五卷一期到三期;孙克宽先生也有专文表扬此事,见所著元初儒学)人才济济,超过汉唐,自与蒙古可汗的好客,招待的周到,与问对时态度的诚挚,都有重大的关系。】 。自度衰朽不才,其何以得此哉?原 王之意,出于「好善忘势」 【此句出于孟子(十三)尽心上:「古之贤王,好善而忘势。」十三世纪中叶(一二四四)以后的忽必烈,确切是可以称为贤王,当之无愧的。(参看下文[四])】 ,为吾夫子之道而设,抑欲以致天下之贤士也。德辉何足以当之?后必有贤于隗者至焉 【这是历史上有名的燕昭王设立招贤馆,招致天下贤人的故事,详见史记(三十四)郭隗传。史记郭隗传说:「燕昭王于燕破败之后,卑身厚币以礼贤者。(其师)郭隗谓曰:『王必欲致士,请先从隗始;况贤于隗者,岂远千里哉!』于是昭王为隗改筑宫室,而师事之。乐毅自魏往,邹衍自齐往,剧辛自赵往。」后来成为「黄金台招贤」的故事,流传至今,誉为美谈。文选(四十一)孔融与曹操论盛孝章书,也说:「珠玉无胫而自至者,以人好之也,况贤者之有足乎?昭王筑台以尊郭隗,隗虽小才而逢大遇,竟能发明主之至心,故乐毅自魏往,……向使郭隗倒悬而王不解,则士亦将高翔远引,莫有北首燕路者矣!」元初忽必烈确有招贤的诚意,故备引之。】 。因纪行李 【行李,今谓出门时所携带的行装,这里是「旅行」的意思。这一典故出于左传鲁僖公的三十年九月,「若舍郑以为东道主,行李之往来,共其困乏。」杜注说:「行李,使人也。」行李也作行理,并见左传昭公十三年,「行理之命。」杜注也说:「行理,即使人。」由是知李、理二字可以通用。(民国五十年六月三日夜,全文初稿作完,五十一年夏二次补正)】 之本末,故备志之。戊申 【(一二四八)】 夏六月望日,太原张德辉谨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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