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二章 心魔

不由自主噤了声。

    却听其中一名婢女对另一名说：“你看见亲王打算迎娶的那个女人了吗？虽然有点姿色，但浑身上下都透着土气穷酸。”

    另一名便接嘴道：“可不是么！听说是亲王年少习武时的同门师妹。要我说啊，这女人当真有心计呢，趁着近水楼台，小小年纪就懂得勾搭人。那时她才能多大？十二？十三？也赶上咱们亲王长情，换了旁的王公贵胄早就忘在脑后了。”

    “哎哟，你怎知人家没有格外的‘妙处’呢？以咱们亲王这等身份地位，整日价珠翠环绕的，什么美人没见过？一个女人若没点真‘功夫’势必抓不住他。”

    “她可不就是学‘功夫’的么！”

    两个婢女挤眉弄眼笑成一团，都为自己“高超”的暗喻洋洋自得，殊不知屋中有耳，隔墙亦有耳。

    “有传她还和另一个同门师兄不清不白。”

    “对对，我也听说了。而且这个师兄正好今日到府，鬼知道他们俩会做出什么腌臜事来，咱们可得多留神。”

    “那咱们别在这儿耽搁了，去把那姚素衣盯紧着点，一旦发现她有个风吹草动咱就回总管去，把她扫地出门！”

    “对！就凭她一个山野村姑也想入主王府，哪儿那么容易。”

    随着房门关拢，断黎做了个手势，“人心呐。”

    小桃的表情很严肃，眼睛里跳着两团火，“她们真坏，竟这样背后编派别人！”

    断黎问：“如果你有法力，你会怎么惩戒这两个人？”

    “嗯……”

    “想不想拔了她们的舌头？又或者让她们非议旁人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？只要你一句话，我轻易便可做到。”

    “唔……”小桃摇了摇头，“如果她们一直如此，我想她们终会自食其果。如果我真要做什么，那也是去提醒陆大哥的师妹小心人言可畏。这两名婢女纵然可恶，但只要言不符实，也不会有几个人肯信她们。若论起来，我更想不通的是北堂鹰扬，他不是爱慕陆大哥么？为什么又要娶师妹？还有这封信，看落款已收到许久了，为什么他迟迟不肯动手？是不是就如你之前所言，北堂鹰扬碍于身份地位，想爱不敢爱呢？”

    断黎没料到小桃会不受他的蛊惑。才刚他明明感知到她的愤怒才出言诱导，哪成想她竟给免疫了。

    不过她那一瞬的怒气倒很有魔范儿。

    “如果我告诉你，北堂鹰扬娶姚素衣仅仅是为了抢走陆放歌心爱之人，好让他从此心里只记着自己，哪怕是恨自己呢？”

    “啊！这、这也……”

    断黎笑道：“够扭曲的吧？”

    小桃已不知该说什么好，唯有叹息：“这么看来姚素衣好可怜啊。”

    “可怜？”断黎笑得更欢了，“你又怎知她是可怜而不是可恨呢？”

    “哎？”

    断黎指了指门口，“你看。”

    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了，但这回来的人不是堂而皇之，而是悄然闪入。

    姚素衣脚步轻盈，脸蛋上不再有甜美的微笑，而是阴沉得可怕。只见她从袖中掏出一只小瓶，往适才婢女们摆放的鲜果上淋了几滴透明液体。

    小桃绕到断黎身边去咬耳朵：“她在干嘛？”

    这真是大可不必的谨慎，有断黎下的屏障就算小桃敲锣打鼓扭秧歌姚素衣也看不见听不着。

    “她在给水果下毒，然后她会当着北堂鹰扬的面吃下毒果，好栽赃辱骂过她的婢女。所以你说对了，那两名婢女确实会自食其果，她们一逞口舌之快时就是埋下祸根之日。”

    小桃万万想不到看起来甜美温柔的姚素衣竟然这么狠毒，“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，她就不怕给自己毒死。”

    断黎假装掐指一算，“哦，不会的，她在师门中修习的正是使毒。所谓左死右活，左边袖子里藏着毒药，右边袖子里就是解药。哎呀呀，难道学了毒人也会变毒么？”

    可惜小桃完全没留心他的有意打趣，只盯着姚素衣，“断黎，你能不能用个什么法术让她看到那封信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！”断黎拒绝得极其干脆。

    小桃不解：“为什么呀，她若是看到了就能知道北堂鹰扬的真面目，就会去警告陆大哥，也许还能因此远离北堂鹰扬和陆大哥双宿双飞。”

    断黎不由叹气，“你真是太天真了。你觉得心计深沉如姚素衣会看不出北堂鹰扬心系何人么？她明知如此还肯嫁，图什么？”

    小桃倏然想起陆放歌曾大骂断黎诋毁他师妹贪慕富贵，“难道她真是为了富贵一生？”

    断黎冷笑，“富贵是有的，一生是不能够了。”勾勾手指，学小桃那样跟她咬耳朵：“偷偷告诉你，凤昭气数将尽，揭竿而起将之推翻的就是陆放歌那对才降生的双生子。至于姚素衣嘛，不出变故能享半生繁华，但晚节不保被贬为官妓，又因她对双生子极其刻薄恶毒，所以日后虽年近半百，却被额外‘关照’，顾客盈门生意好得不得了……”

    小桃起先还不太明白，及至领悟其中含义就立刻捂住耳朵，“别说了！”

    “你可怜她？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断黎放软声音，“这是她心魔所育的因果，你不必为这种人费神。再者，那封信，无需我干涉她也会看到的。”

    恰在此时，收起药瓶的姚素衣从书案上拿起了密信。

    小桃紧张得屏住呼吸。姚素衣会怎么做？

    断黎伸了个懒腰，“北堂鹰扬的执念，姚素衣的心魔，陆放歌的愚痴，整个王府里各种各样的利欲熏心杂念丛生，这地方真是比粪坑还脏啊！褚炎，你可如何教化他们呢？”

    褚炎？

    小桃回过头，脸上立刻绽放出夺目光彩，笑意盈盈，“你回来了。”